不如我寫幾句關於一個名叫端午的小說人物,格非《春盡江南》的主角。
他姓譚,出生時因家家戶戶忙著包粽子過節,他那腦中永遠有個新中國烏托邦藍圖卻在獄中死去的爸爸,給他取名端午。
八十年代末,譚端午是個有點名氣的年輕詩人。他後來曾對著文青女孩,一臉不經意地說,自己認識海子,「噯,也不算太熟。去年他到上海來,找不到地方住,就在我的床上對付了一夜。他很瘦,可還是打了一夜的呼嚕。」
大家都知道,28年前,海子死掉,接著在春夏之交社會出現大動盪,不過很快平復下來。
然後,中國急速騰飛,人慾物慾橫流。而譚端午夢碎後,跟不上時代步伐,淪為一個多餘的人,無聊度日。
譚端午似乎很喜歡歐陽修的《新五代史》,一直在讀。到小說結尾,他把書讀完了,作者格非寫道:
這是一本哀世之書,文正而詞嚴。 ... 陳寅恪則甚至說,歐陽修幾乎是用一本書的力量,使時代的風尚重返淳正。
端午在閱讀這本書的過程中,有兩個地方讓他時常感到觸目驚心。書中提到人物的死亡,大多用「以憂卒」三個字一筆帶過。雖然只是三個字,卻不免讓人對那個亂世中的芸芸眾生的命運,生出無窮的遐想。再有,每當作者要為那個時代發點議論,總是以「嗚呼」二字開始。「嗚呼」一出,甚麼話都說完了。或者,他甚麼話都還沒說,先要醞釀一下情緒,為那個時代長嘆一聲。
嗚呼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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譚端午讓我想起我惡搞過的流行詩句:生活不過是眼前的苟且 那有詩和遠方的田野
另,臉友問譚端午乃「多餘的人」的說法從何而來。我說我一直以為來自書評人。不過經她一問,搜尋一下,發現格非本人曾詳談今日社會的多餘的人:
(大佳網:格非《春盡江南》聚焦學者)
格非:端午是對生活抱有一種比較消極的態度,他不是懦弱,只是覺得沒有什麼事情值得做,他心中有很好的追求,對未來、對社會有一種追求。但是我覺得在我的心目中,端午這樣的人有點像是這個社會多餘的人, ... 我覺得我們今天的社會中生活著很多這樣的多餘人,某種意義上,我自己也覺得我是一個多餘的人,因為這個社會很多方面,它的發展變化有很多東西是我個人不能接受的,有很多的情感讓我個人的情感得不到說明。在這樣一個狀況之下,你說你要滿懷激情的投入生活,很困難。